丽阳窑址此次申报的类别是古遗址。景德镇市陶瓷考古研究所副所长江建新对丽阳窑址申报持理性对待态度。他认为,丽阳窑址已经具备申报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条件,但一切还需等待评审结果。
2005年的丽阳窑址发掘,曾纳入《2005年度中国重要考古发现》,同年入围《2005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而围绕这两座古窑址展开的一系列保护工作,却从未停止过。
“现在还说不准”
9月1日上午,江建新终于腾出了时间接受采访。
“申报过程通常需要一个比较长的时间,可能一年,也可能两年三年。全国每年有那么多考古发现,要从中遴选出国字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采访一开始,江建新以此作答。
作为丽阳窑址考古发掘的参与者之一,江建新对丽阳窑址的国家级申报也给予很高关注。2010年8月3日上午,当国家文物局专家组在丽阳窑址实地考察时,他作为景德镇方面派出的考古专家全程陪同,并逐一进行讲解。
“专家组由山东大学东方考古研究中心主任栾丰实、上海博物馆考古部主任宋健、南京大学历史系副主任水涛组成,他们受国家文物局委派,此次到景德镇考察丽阳窑址,其实是整个考察行程的一部分,所以当天在丽阳窑址只停留了半天。”按照江建新的介绍,三位考古专家当天在遗址现场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们都是国内考古界的权威专家,所以对现场的火膛、窑床、窑室都看得很认真,也很仔细。”“不过,现在说申报结果还太早!”江建新以严谨的口吻说道。
从偶然发现到主动挖掘
沉睡地下数百年的丽阳窑址被发现,其实纯属偶然。
丽阳窑址背靠碓臼山和瓷器山,曾盛产松木杂木,是烧制瓷器必不可少的燃料,昌江河水依山流过,四季水源充足,为瓷器的淘洗、烧制以及运输提供了必要的水资源。“茅舍重重倚岸开,舟帆日日蔽江来。”可见,当时这一带水上运输的繁忙。
丽阳窑址设计在彭家村和丽阳两个自然村,常住人口308户、1380人,居民以种粮、种菜和种甘蔗为主,一条村级水泥路向东通往320国道和景德镇市区,向南则可通过摆渡抵达洪家村。
尽管在民间早就有传闻,距离景德镇市区西南21公里的丽阳乡境内有古代瓷窑,但具体位置在哪里一直是个谜。这个谜直到2004年12月22日才得以解开。
对丽阳乡来说,2004年12月22日绝对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日子。
这一天,乡里来了几位陌生人,他们 没有在乡政府逗留,而是直奔附近的一处矮山坡。后来村民们才得知,这里发现了两个古代的瓷窑遗址!据说,当时,有村民在田间劳作时,偶然挖到了几块破瓷片,后来经在御窑厂考古的文物专家现场考证,才终于使古窑址重见天日。
“2005年7月20日,由国家、省、市考古专家组成的联合考古队对这里进行了主动挖掘。”江建新介绍说,与以往抢救性挖掘不同,主动挖掘更注重对遗物和实物的年代和历史认定,更强调系统、全面挖掘,也是揭示遗址历史背景、文物价值以及历史地位的重要手段,“丽阳窑址也正是具备考古多重价值,才引起了国内考古界的高度关注。”
保存完整很罕见
“碓臼山元代龙窑形制比较特殊,它的斜长只有24.2米,比一般的龙窑短,火膛较大较深,窑炉左右两壁外弧,窑壁近火膛处微内缩,尾部砌成圆弧形且没有龙窑常见的排烟孔等设施,这几点都是明代葫芦窑的典型特征,因为也可以把它看作是龙窑向葫芦窑过渡的雏形,这在陶瓷发展史上肯定有重要的学术价值。”江建新认为,丽阳窑址的发现,说明元末明初景德镇地区的仿哥窑和仿龙泉窑的技术水平和烧制质量都已经达到相当高的程度,这或许是当时哥窑和龙泉窑日渐萧条的一个印证。
在谈到丽阳这两座瓷窑时,江建新认为,这是目前景德镇地区发现的保存最完整的民窑,而之前发现的御窑厂和湖田窑,因为历代人为盗挖,已经破坏得十分严重,但丽阳窑址是一个例外,“很罕见”!根据当时考古经过简述文字记载,被发现的元代龙窑残长24.2米,窑室最大宽度4米,窑内未经扰乱的匣钵摞叠成柱状,排列十分整齐,从考古角度认定,这处窑当时为原始烧制状态,窑壁保存完好,是迄今考古首次发现未经开启的元代瓷窑窑炉。
“这为研究和复原元代瓷窑窑炉形制、烧制工艺、每窑装烧量以及 窑内匣钵排列方式和空间组合等窑业经济史,提供了原始依据。”至于窑炉内为何有大量未烧制成功的器型,现在的普遍观点认为,这应当与当时这里发生过突发事件存在某中关联。江建新介绍说,三国东吴时期,丽阳曾是当时历陵县的县治。隋唐时期撤县,到宋元时期已成为一个荒城。元末,朱元璋的大将于光曾经驻扎丽阳,并在这里修筑军事城堡,作为朱元璋进军鄱阳湖的军事基地之一。1363年10月3日,朱元璋和陈友谅在鄱阳湖展开大战,结果陈友谅兵败身亡。目前的一种推断认为,丽阳很有可能是当年朱元璋用来囤军扎寨的地方,丽阳民窑遗址可能就是朱元璋军队用来烧瓷的军窑在战乱中,军队遇到敌人突然来袭,匣钵里尚未取出的新瓷无暇顾及,瓷器码放好,来不及烧制,也可以看成一种解释。
对景德镇意义非常
在谈到两座窑址的学术意义时,江建新介绍说,葫芦窑是明代景德镇地区流行的烧制瓷器的窑炉,其图像在宋应星的《天工开物》中有记载,在御窑厂遗址和湖田窑遗址也发现过实例,但保存状况较差,考古界对其烟囱的形制存在争议,瓷器山葫芦形窑的发现,不仅可以填补这方面的学术空缺,也印证了《天工开物》对葫芦形窑炉形的记载。
另一个重大发现意义是,明代早期民窑场仿制哥窑和仿龙泉釉瓷器并不为人所知,瓷器山明代葫芦形窑出土的大量仿哥釉和仿龙泉釉瓷器极大地丰富了学术界对明代早期景德镇地区瓷器釉色品种的认识,而青花、白釉、仿哥釉、仿龙泉釉瓷器器类与造型的统一,又说明在同一窑场内器物的形制并不因釉色品种的不同而产生差异,这也对陶瓷考古进行类型学研究提供了实例。而元代龙窑遗址出土的青瓷碗、盘和明代窑址出土的青花折腰盘、高足碗等器物的产地,在以往也不是很清楚,这次发现对研究传世和考古发掘的同时期青瓷、青花、仿龙泉釉和仿哥釉瓷器的产地也具有标 尺意义。
保护是今后关键
2010年8月3日这天上午,紧邻丽阳窑址居住的彭家村村民黄细来好奇地看着家门口驶过的数辆汽车,最近几年,他所在的村子经常可以看到考古人员在此驻扎下来。
江建新现在最担心的是,窑址被发现后,周边日渐多起来的民房,对未来的遗址保护将带来难以预见的隐忧。“遗址周围的民房越建越多,这对今后的保护工作带来不小挑战。”早在2005年10月,主动挖掘基本结束后,窑址的保护被提上日程。吴松涛和他的同事们,现在考虑最多的,就是如何做好窑址的保护工作。
2005年11月7日,联合考古队向市文物局递交了一份遗址保护建议书,在遗址上建保护棚的建议被提出。2006年6月,保护房工程竣工。2009年9月2日,昌江区政府正式以红头文件的形式,划定丽阳窑址保护范围和建设控制用地。根据这份文件,遗址周边划定了20米至50米不等的红线区。
吴松涛说,从窑址被发现到现在国家文物局派来专家组,他们的保护管理工作就一直未停过。
现在,在丽阳遗址范围内,由景德镇市政府颁发的镀铜保护牌镶嵌在保护房的正门墙壁上,上面标注的时间为:“2006年12月公布。”吴松涛介绍说,引进专业人才充实保护队伍,同时发挥丽阳乡文化站的作用,加强对窑址的监管和协调,利用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机会,对窑址周边进行更为详尽的调查和勘探,在保护范围周边竖立保护标志,都在未来的保护计划之内。
“窑址的保护工作力度还有待于进一步加强,同时对其进行开放利用,吸引资金,将丽阳窑址,以及此前同时发现的古城墙和丽阳古镇建设连成一条线,打造一个集文化、旅游和休闲为一体的文化博览区,将是未来的建设蓝图。”吴松涛这样介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