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花对于中国人来说一直是个陌生词, 在各种汉语词典上仍旧找不到它的踪影。追根溯源, 原来它的命名者却是洋教授。
相传民国初年,有个人拿了一对青花云龙纹象耳瓶到北京琉璃厂叫卖,一连到了好几家陶瓷店,见多识广的老板和伙计们一看院这对玩意儿非唐非宋,不明不清,尽管器身上写有元朝的年号,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把卖货的乡下人轰出了琉璃厂。那个轰出了琉璃厂乡下人,在前门大街碰上一位英国军官,那人见到这一对青花瓷瓶便爱不释手,提出要把它们买下来。那乡下人刚刚在琉璃厂吃过闭门羹,一肚子沮丧,好不容易碰上一位识货的人,再加上对方又是一位有身份的外国军官,他哪敢多要价,两个银元就把那对青花象耳瓶给卖了。两年后,那位英国军官退役,带着这两只青花象耳瓶漂洋过海回到了英国,把它们作为一般的中国古董赠送给戴维德基金会东方艺术博物馆收藏。事有凑巧。1929 年,大英博物馆的中国古陶瓷学者霍布逊到戴维德基金会东方艺术博物馆参观,一眼就发现了这一对来自中国的青花瓷器,并留意了瓷器上面写有明确的“至正十一年”。另外,这个懂得汉语并熟知陶瓷史的英国学者,还在瓷瓶上读到了记载这件瓷器的时代信息的铭文。于是,霍布逊教授眼前一亮,激动地说院“这是两件伟大的作品,由于它们的出现,一段中国陶瓷史将由一个外国人来改写浴”同年,他发表了《明以前的青花瓷》,热情洋溢地向全世界介绍了这对中国元代青花云龙纹象耳瓶,打破了中国国内的学者长期以来认为元代陶瓷无精品的结论,揭开了元青花研究的序幕,为中国陶瓷史填补了一项重要的空白。霍布逊教授对元代青花瓷的研究成果公开发表后,引起全世界同行的关注,但由于当时中国社会动乱、文化窒息,没有人有兴趣、有条件去做这方面的研究,元青花在中国仍受到了令人尴尬的冷落与漠视。加上古董藏家主要是那些对元朝素存敌意的清朝遗老遗少,他们从心理上就排斥元代器物,谁还会掏钱去买它。没有买家,就算元青花貌若天仙,自然也难以吊起唯利是图的古董商们的胃口。
中国人对元青花置若罔闻的态度,被一些外国学者理解为是对霍布逊理论的否定。于是,元青花第一次浪潮迅速溃退,终成昙花一现。20 年眨眼过去了,霍布逊教授与“元青花”渐渐被人遗忘。1952 年深秋,土耳其国家博物馆接待了一位美国弗利尔艺术馆的中国古陶瓷学者约翰窑波普博士。当馆长得知对方专为考察中国陶瓷而来,不禁感叹院“怎么来的是你,而不是中国人。”约翰窑波普博士幽默作答院“上帝说,人类的精神财富本该共享浴”次日,约翰窑波普博士在同行们的陪同下进入托普卡比宫博物馆。托普卡比宫位于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市的欧洲部分,占地约70 万平方米,宫墙高大庄严、气势恢弘,置身其中,很容易让人感受到曾于中世纪时期叱咤欧亚非大陆之间的奥斯曼帝国的雄风。其中,最令世人注目的是1 万余件来自中国的瓷器珍品,这些瓷器囊括了从公元13 世纪到20 世纪的中国瓷艺精华,特别是一些存世稀少、堪称孤品绝笔的大器,更让全世界大批热爱中国古代陶瓷艺术的学者与藏家趋之若鹜、纷至沓来。约翰窑波普博士就是其中的一员。约翰窑波普博士在中国展品厅逐件观看,不时请求陪同的主人允许他将展品取出观察。约翰窑波普博士此次考察的成果是划时代的,他以英国人霍布逊发现的那一对颈部刻有铭文的中国元代青花瓶为母本,用敏锐而精致的艺术眼光,从土耳其托普卡比博物馆藏的1 万多件中国瓷器中挑选出数十件造型与纹饰相似,在胎土、施釉、青花料、绘画技巧等方面具有共同特点的青花瓷。
经过反复比照研究,确定以霍布逊公布的象耳瓶上的纪年为名,将这一类瓷器命名为中国“至正型”青花瓷,并先后据此写下了两本著作《14 世纪青花瓷器院伊斯坦布尔托普卡比所藏一组中国瓷器》、《阿德比尔神殿收藏的中国瓷器》。这两本书与霍布逊教授的著作一样,先于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各国瓷学界,开创了系统性研究元青花之先河。令人遗憾的是院命途多舛的元青花,似乎命中注定只能用一种非艺术的形式来向世人炫耀它那非凡的艺术生命。约翰窑波普博士对中国元代青花瓷的热忱,仍然没能唤起新中国陶瓷界的专家学者们对这个元朝“弃儿”的眷顾,在很长一段时期内,国内业界或是不承认元代有青花,或;“不值钱”、“太粗糙”,对外国学者的研究著作嗤之以鼻、无人问津,致使元青花认祖归宗之路再一次半途夭折。又是很多年过去了,两位洋教授关于元青花的理论才姗姗来迟地被国际市场所印证,随着元青花瓷器在国际拍卖市场上的价格节节攀升,中国的藏家和专家才把目光慢慢移了过来,渐渐发现这个美妙的金娃娃果然真是元朝“弃儿”,与自己有着扯不断的骨肉深情,特别是后来天价元青花的出现,更让大家争先恐后地把热情投向那些个从“弃儿”变成“宠儿”的蓝白色尤物。